导读:
李蕾蕾，郝卫东
（北京大学公共卫生学院，食品安全毒理学研究与评价北京市重点实验室）
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洗涤用品越来越成为人们生活的必备品和必需品。据测算，到21世纪中叶，全世界合成洗涤剂产品的需求量将达到1～1.2 亿吨[1]。洗涤用品的配方组成可以分成四类，一是起去污作用的表面活性剂，为洗涤剂的主要功能成分；二是各种助洗剂，多为无机盐类，如4A沸石、碳酸钠、硅酸钠；三是某些添加量较少的辅助成分（加入量通常1%以下），如荧光增白剂、抗再沉积剂、防腐剂、香精、色素等；四是填料，对于粉状固体产品，常用硫酸钠，液体产品则为水。消费者在使用洗涤用品过程中会通过皮肤、呼吸道等途径接触到相应的化学品原料，洗涤用品的接触是否会对健康造成危害一直受到各国政府以及广大消费者的高度关注，也是洗涤用品生产企业需要面对的问题。
对洗涤用品进行健康风险评估，既可以对产品进行评估，也可以对洗涤用品原料进行评估，进而判断产品的安全性。保证洗涤用品原料对人体安全是保证洗涤用品对人体安全的基础。
为了评估和控制化学品的健康风险，1980年世界卫生组织（WHO）、国际劳工组织（ILO）和联合国环境规划署（UNEP）共同发起并成立了国际化学品安全规划署（IPCS）[2]，其主要任务是开展化学品对人体健康及环境的风险评估，并编辑国际化学品安全卡（ICSC）；1981年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通过了“化学品评价数据相互认可（MAD）多边协议”，要求各成员国遵循化学品安全评价良好实验室规范（GLP）原则，并按照《OECD化学品测试准则》[3]进行试验，最终实现数据相互认可；1983年美国国家科学院（NAS）编制了《联邦政府的风险评价：管理程序》[4]，明确提出了健康风险评估四步法：危害鉴定、剂量-反应关系评估、暴露评估和风险表征；1991年OECD启动了高产量（HPV）化学品评估项目[5]；同年，欧洲洗涤协会与欧洲表面活性剂和有机中间体委员会（CESIO）共同组建了表面活性剂环境风险评估和管理平台[6]，对合成洗涤剂中的各种组分进行人体健康和环境风险评估，同时为各种化学物质撰写规范的安全性评估报告；1996年，欧盟发布了《风险评估技术指导原则》[7]；1998年美国环境保护署（US EPA）启动了HPV挑战项目[8]；2005年联合国发布了《全球化学品统一分类和标签制度》[9]，作为指导各国控制化学品危害和保护人类健康与环境的规范性文件；2007年欧盟制定并实施了《化学品注册、评估、授权和限制》（REACH）法规[10]，对进入欧盟市场的所有化学品进行预防性管理，严格控制化学品的使用。另外，加拿大、澳大利亚、日本等国家机构也都在致力于化学物质的风险评估与控制。2004年中华人民共和国环境保护部发布了《化学品测试导则》[11]、《新化学物质危害评估导则》[12]，2011年又发布了《化学物质风险评估导则》[13]（征求意见稿），其中规定了化学物质健康风险评估、环境风险评估的技术方法和程序。
针对洗涤用品原料的健康风险评估，美国清洁协会（ACI）和欧洲人类及环境风险评估（HERA）项目组分别于2004年、2005年发布了相应的技术指导文件。
1 美国洗涤用品原料健康风险评估现状
2004年，美国肥皂与洗涤剂协会（Soap and Detergent Association，SDA）发布了《消费产品原料的暴露与风险筛选性方法》[14]，2010年，美国清洁协会（American Cleaning Institute，ACI；原SDA）发布了第二版，并更名为《消费产品原料的安全性：消费产品原料的暴露与风险筛选性方法》[15]（以下简称《筛选性方法》），其相较于第一版，修正了暴露评估方法，并列入了个案研究及同行评议内容。
1.1 《筛选性方法》的主要内容
《筛选性方法》主要介绍了当环境及人体通过制造和使用消费产品，暴露于高产量化学品时，用于筛选性风险评估的方法及具体的消费者暴露信息。消费产品原料的安全性评估包括健康风险评估和环境风险评估两方面。本文着重介绍健康风险评估。
1.2 《筛选性方法》的适用范围
《筛选性方法》中的消费产品主要指洗涤产品、清洁产品及个人护理产品。其仅适用于消费产品预期使用的暴露情景，对于可预见的消费产品的误用，意外事故，非筛选性的暴露风险评估及癌症风险评估均不在此方法的应用范围内。
1.3 健康风险评估的基本步骤
《筛选性方法》中引用了化学品常识组织（Chemical Awareness，CA）于2002年建立的健康风险评估框架[16]，包括以下关键步骤：
1) 鉴定含有待评估原料的产品种类，收集各类产品中待评估原料的浓度、待评估原料及相关产品的理化性质、现有的筛选信息数据集（screening information data set，SIDS）危害数据等。
2) 对各类产品中的原料进行定性、定量评估，对于产品使用情况采取高度保守假设。
3) 确定相关的SIDS终点，并根据流行病学研究及动物毒理学研究确定待评估化学品原料的未观察到有害作用水平（NOAEL）或观察到有害作用的最低水平（LOAEL）。
4) 判断各类产品中待评估原料的暴露限值（Margin of Exposure，MOE）是否充分。
5) 如有必要，继续收集更具体、更实际的暴露信息。
6) 对待评估化学品原料是否需要进一步优化评估、进行风险性管理做出决定。
1.4 ACI健康风险评估程序
消费产品原料筛选性风险评估—优化评估程序如下：
1.4.1 筛选性风险评估
对消费产品原料进行筛选性风险评估，其目的是根据筛选性的评估结果判断消费产品原料的危害潜能和暴露潜能，进而决定消费产品原料是否需要进一步优化评估。ACI筛选性风险评估是使用现有的暴露信息和基于第一性原理 建立的简单暴露模型，并采取保守假设的方法填补数据空缺及不确定性，如在对消费者暴露进行筛选性评估时，假设化学品吸收率为最坏情况，产品使用频率、产品使用量等暴露因素均采用高端值。保守假设可有效防止假阴性，但筛选性评估结果常常高于实际值，导致过度评估，必要时，需进一步做优化评估和风险性管理。
消费产品原料筛选性风险评估包括暴露评估（Exposure assessment），危害评估（Hazard assessment）和风险性表征描述（Risk characterization）三部分。
1.4.1.1 暴露评估
消费产品原料筛选性暴露评估包括两部分：含有该原料产品的暴露评估（Product exposure，PE）以及该原料在产品中的浓度（Ingredient concentration，IC）。
为了促进产品的暴露评估，ACI建立了一些消费产品的暴露数据矩阵，该矩阵包括各种暴露因素（如每次暴露量、暴露频率、每次暴露的持续时间等）以及不同暴露情况下产品暴露量的计算公式。筛选性风险评估采取保守评估的原则，暴露因素均采取高端值（或最大值）进行计算。产品暴露数据矩阵适用对象为消费产品，而非特定的化学品原料，且不适用于通过饮水、食物、环境等间接的暴露情况。
IC评估则依据2001年ACI对肥皂、洗涤剂及相关产品原料的制造商、进口商、加工处理商、配方商进行的调查，该调查总结了各类消费产品中化学品原料的最大、最小浓度范围。
消费者可通过不同的暴露途径（经皮、经口、吸入）暴露于某一产品，根据ACI建立的高端暴露模型及原料最高浓度，可计算每一类产品中待评估原料经不同暴露途径的高端暴露量（单位：mg/kgBW/day）。另外，通过简单相加法可计算每一类产品中待评估原料的总高端暴露量，继而判断最大暴露潜能的消费产品类型。对于不同产品中待评估原料累计暴露量的计算，如果消费者不使用重复类型的产品，则采用直接相加法；如果存在重复类型的产品（如液体和颗粒状衣物洗涤剂），则根据保守评估的原则，以待评估原料暴露量较高的产品为准进行合并及计算。
1.4.1.2 危害评估
收集OECDSIDS中待评估原料的毒性数据，以及SIDS中缺乏的其他可利用的毒性资料。不同的暴露途径及不同的毒性终点存在不同的NOAEL及LOAEL，ACI计算筛选性风险表征的默认方法是选择最敏感的毒性终点，以增加筛选性风险评估的保守性。
1.4.1.3 风险性表征描述
筛选性健康风险性表征的计算公式为：
MOE=NOAEL/（PE×IC）
对于每一类消费产品中的待评估原料，可计算不同暴露途径（经皮、经口、吸入）的筛选性MOEs；根据每一类产品中待评估原料的总高端暴露量和不同产品中待评估原料的累计暴露量，可分别计算每一类产品中待评估原料的MOEs和所有产品中待评估原料的MOE。每一类产品的筛选性MOEs是对产品进行优先级划分的基础，由此判断产品是否需要进一步优化评估。
如果MOE≥1000，则产品不需要进行优化评估，筛选性暴露评估采用了高度保守假设，且NOAEL是所有的毒性研究中最敏感的。
如果100≤MOE＜1000，产品是否需要进一步优化评估，需要考虑以下因素：待评估原料可利用数据库的质量及完整性；毒性研究的持续时间；可观察毒效应的严重性；剂量反应关系曲线的斜率；待评估原料在人和动物体内的毒动学及毒效学数据。
如果MOE＜100，则产品需要进一步优化评估。筛选性评估方法为了防止假阴性，对待评估原料的毒性及暴露均进行了最坏情况的假设，但同时会导致过度评估，出现假阳性，因此对MOE＜100的产品进行优化评估是必要的。
1.4.2 优化评估
对消费产品原料完成筛选性风险评估后，是否进一步实行优化评估需根据暴露限值（Margin of Exposure，MOE）来判断。消费产品原料的初步评估依赖于保守的高端毒性和暴露假设，而优化评估是根据更具体、更特异的暴露信息进行更精确的分析。
优化评估分两个方面，一是优化暴露评估，如优化皮肤渗透率默认值，优化产品接触面积，优化产品使用频率、使用时长，或使用实际的待评估原料浓度等；二是优化待评估原料的NOAEL。
如上所述，ACI筛选性风险评估方法主要依据高端的暴露评估及保守的剂量反应数据。筛选性风险评估的主要目的是对产品进行优先级划分，判断产品是否需要进一步评估，然后对需要优化评估的产品进行更精确、更特异的风险评估。
2 欧洲洗涤用品原料健康风险评估现状
HERA是国际肥皂、清洁剂与保养产品协会（AISE）和欧洲化学工业委员会（CEFIC）于1999年启动的志愿项目，主要涉及家用清洁产品原料人体健康及环境的风险评估。2005年发布了《家用清洁产品原料的人类及环境风险评估—指导文件》[17]（以下简称《HERA指导文件》）。
2.1 《HERA指导文件》的主要内容
《HERA指导文件》详细介绍了家用清洁产品原料的风险评估程序与方法，现用于评估AISE会员公司销售的家用清洁产品中的重要原料。HERA方法包含健康风险评估及环境风险评估两部分，本文着重介绍健康风险评估。
2.2 《HERA指导文件》的适用范围
《HERA指导文件》中的家用清洁产品主要指织物洗涤产品、织物柔顺产品、餐具洗涤产品及一些硬表面清洁产品，如浴室清洁剂；个人护理产品、工业及公共设施用清洁产品则不在此范围内。HERA方法主要用于消费者使用产品阶段，包括产品的预期使用，可预见的产品的误用及意外暴露（如产品飞溅入眼）；不适用于职业暴露、工业及机构使用以及产品泄露等情况。
2.3 健康风险评估的程序
对产品中的化学物质进行健康风险评估，《HERA指导文件》基本上遵循了欧盟技术指导文件[18]（EU TGD，2003）中描述的原则和方法。人类健康毒性终点的选择主要依据产品的性质和消费者使用产品的方法。HERA方法与ACI风险评估的方法类似，以分层分段的方式进行。为了确保评估流程最大的透明度，风险评估报告及其结论将被同行评议，并且向社会公布。
HERA方法对家用清洁产品原料进行健康风险评估的程序总结如下：
2.3.1 物质鉴定
对某一化学物质进行风险评估，首先要进行物质鉴定，包括以下几方面：鉴定含有待评估物质的AISE产品类型、待评估物质的CAS编号；描述待评估物质的成分，包括同系物、同分异构体、纯度及杂质的分布；如果商业用物质的资料并不可用，必要时收集相关化学物质（结构相近，CAS编号不同）的资料。
2.3.2 暴露评估
消费者对产品中化学物质的暴露量取决于产品的使用频率、时长和产品中化学物质的浓度。2002年HERA建立了“西欧消费产品的使用方法与习惯表”[19]，其中包括：具体使用方案中产品的浓度，各个方案中消费者与产品的接触时间和产品的使用频率等。但需注意不同地区在产品的使用方法与习惯方面存在差异。HERA除了评估消费者对产品的直接接触，还考虑了消费者在完成清洁活动后对残留产品的潜在暴露。另外，HERA还包括消费者通过环境（食物、饮水）间接暴露于待评估化学物质的方案。
利用收集的信息和HERA消费者暴露模型计算消费者经不同暴露途径（经皮、经口、吸入）的暴露量。模型中的参数有的是单一数据点，有的是数据范围。尽管模型中的一些参数给出了最小、最大数据范围，但为了符合HERA分层评估的原则，还是取最大值进行暴露评估。然而，所有“最坏情况”叠加的结果会导致暴露评估结果过于夸大，不切实际；为了减少暴露评估结果的这类不确定性，如有需要则可进行第二层优化评估，对参数重新审核，根据具体暴露方案使用更实际的数据。不同产品中待评估化学物质累计暴露量的计算则采用直接相加法。可预见的产品的误用及意外暴露情况的可利用数据可能不是很充足，因此，暴露评估的不确定性可能比预期使用的更大。家用清洁产品中的化学物质通过下水道系统进入环境，不直接使用家用清洁产品的消费者也可能通过食物、水、空气间接接触待评估化学物质，因此，消费者累计暴露量中包括环境暴露部分。
2.3.3 危害评估
从国际统一化学品信息数据库（IUCLID）、OECDSIDS、现有环境相关化学品咨询委员会（BUA）、国际化学品安全规划署（IPCS）、公司内部数据或出版的文献中收集待评估化学物质的理化性质及相关毒性资料。
在危害评估之前需对数据的可靠性、充分性、相关性和完整性进行评价。许多化学物质的实验数据是在标准程序和优良实验室规范（GLP）建立之前产生的，《HERA》提议使用Klimisch等人（1997）[20]和OECD（2000）[21]建立的标准检查数据的有效性，并利用交叉参照、途径及物种间内推/外推或QSAR的方法填补数据空缺。随后根据收集的毒性数据进行危害评估，推导每一个毒性终点的NOAEL或阈剂量。
2.3.4 风险性表征描述
HERA健康风险评估结果也是通过MOE呈现的，但文件中未对MOE的充分性判断进行详细的介绍。《HERA指导文件》表明进行人类健康风险评估要考虑评估过程中的不确定性和可变性，在某些情况下，可使用调整因子解决风险评估的不确定性和可变性，用于人类健康风险评估的调整因子已在一些文件中详细讨论[22,23]，其研究和探讨仍在继续。
如果人类健康风险评估的MOE不充分，则要进行优化评估。HERA方法提出从以下四个方面进行优化：审查危害数据集，进一步收集数据；审查暴露评估及所有的假设，使用更实际的测量数据；使用相关产品的安全性数据；使用人类经验数据。前两个程序是对已有的数据进行检测，确保充分利用数据及假设的有效性。使用产品的安全性数据，是因为待评估化学物质与产品中其他物质之间可能存在严重的基质效应 ，这可能会影响待评估化学物质的毒性谱及危害潜能，有文献报道，产品的毒性小于化学品原料毒性的总和。使用人类数据的明显优势则是可以避免物种间外推的不确定性。
3 我国洗涤用品原料健康风险评估现状
针对洗涤用品及其主要原料的安全性，美国、欧盟等国家和组织在健康风险评估方面已制定和颁布了许多技术性文件，我国质检总局、国家标准委于2011年颁布并实施了《洗涤用品安全技术规范》[24]。目前洗涤用品需求越来越多元化，原料的数量和种类也在持续增多，消费者对其安全性的关注度也越来越高，为此，我国急需建立一套相对完整的洗涤用品原料健康风险评估的体系。《中国洗涤用品工业》2015No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