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路博润：全球卡波姆产线超负荷，未来60天是关键期

近期，卡波姆断供和价格“疯狂”上涨的消息在业内引起高度关注，目前卡波姆的价格仍在继续飙升，“几乎是一天一个价，”有行业人士向青眼抱怨，“整个市场都乱套了。”

而这些传闻的焦点都与全球最主要的卡波姆供应商之一路博润（Lubrizol）有关。行业内甚至还流传着“受全球疫情影响，路博润美国工厂停产才导致国内卡波姆断供”的传言。那么，全球卡波姆的供应情况到底是怎样的？就此，路博润个人及家居护理部门亚太区商务总监王昶近日接受了青眼的独家专访。

亚太市场中相当比重的卡波姆来自路博润

据悉，路博润于1928年在美国成立，距今已有92年历史，目前公司主要分为路博润添加剂和路博润先进材料两大部门。1960年，路博润在纽约证券交易所挂牌上市，1990年进入中国市场，后于2011年3月被美国“股神”巴菲特持有的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BERKSHIRE HATHAWAY）以97亿美元（折合人民币686.35亿元）现金收购，成为其全资子公司。根据公开报道，2019年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在世界500强排行榜中位列第12位。

据王昶介绍，路博润添加剂是公司传统业务，自公司成立就一直存在，而路博润先进材料属于公司新兴业务板块，其中包含个人家居护理部门、涂料部门、CPVC管道部门、聚氨酯部门和健康业务部门多个分支。事实上，路博润涉足日化行业是从2002年收购美国诺誉（Noveon）开始的，诺誉也正是卡波姆的发明者与“鼻祖”，在1958年由当时的BFGoodrich公司（诺誉的前身）进行商品化，被广泛运用于日化品中。“Carbopol®实际上是路博润丙烯酸高分子产品的品牌名，而发音类似的卡波姆Carbomer是这一类产品的INCI名称，被收录于INCI国际专业化妆品原料名录中。时间久了卡波姆和Carbopol®被很多业界工程师并为一谈。”

而后的18年时间里，路博润先后完成了若干次大大小小的收购，逐渐形成涵盖卡波姆、聚季铵盐类高分子调理剂、活性物、植物提取、油脂、乳化剂等多品类的日化原料供应链。日化业务板块由此迅速发展，目前在整个亚太区先进材料业务销售中占相当高的比重，与国内上千家客户有业务往来。

据王昶透露，路博润的卡波姆无论在全球，还是在亚洲流变改进剂市场中都占有相当一部分的市场份额，“公司2018年全年销售额68亿美元（折合人民币481.15亿元），卡波姆占其中相当重要的一部分，在公司整体业务中的地位是非常重要的。”

卡波姆作为丙烯酸的高分子聚合物，在日化产品中应用广泛，除了消毒洗手液，从膏霜、乳液到沐浴、洗发产品里面都有用到，“它最主要就是三个功能——增稠、稳定和悬浮。” 王昶告诉青眼，卡波姆因其特殊的分子结构，能够吸收自身重量400倍到500倍重量的水，随着高分子溶涨，体系粘度增高，可以把液体变成凝胶状，进而达成增稠、悬浮和稳定的效果。“这些特殊性能也导致卡波姆很难有替代品。”

路博润旗下卡波姆的生产企业分布在比利时、美国和中国上海3个地方。其中比利时和美国工厂主要生产固体卡波姆（也就是粉状卡波姆），而中国上海的工厂主要负责生产液体卡波姆，国内大部分粉状卡波姆都是从欧洲和美国进口。王昶介绍，粉体卡波姆一般用于护肤、防晒等产品中，液体卡波姆则主要用于沐浴、洗发等产品中。相较于液体卡波姆，固体卡波姆配方中的使用流程更为复杂，但增稠效率和肤感更胜一筹。值得注意的是，这次市场紧缺的主角正是固体卡波姆。

未涨价，整合全球卡波姆产线集中供应

王昶表示，固体卡波姆出现供应紧缺的情况在1月份就开始了，路博润一直以来实行支援抗疫优先供给的策略，也先后进行了多次捐赠，助力抗疫一线。路博润已经启动两百万美元的援助金帮助对抗全球疫情，其中价值32万美元的援助物资，包括消毒凝胶、防护服、静脉输液器等已经于2月投放到湖北的医疗机构。

而面对全球卡波姆供不应求的情况，路博润已将比利时和美国所有卡波姆产线集中起来，全部用来生产能够用在消毒洗手液中的某几个批号产品，主要满足消毒洗手液生产需求。“现在我们卡波姆每个月的产量，大概能供全球每个月10亿瓶消毒洗手液的生产。”

王昶强调，位于美国和比利时的工厂目前完全没有受到疫情影响，更不存在停工。他表示，2018年10月路博润投入了2500万美元（折合人民币1.76亿元）用于扩大美国工厂卡波姆生产线，正好在中国疫情爆发时完工并投入使用，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供应紧张的问题。而现在，“为保证卡波姆的供应，我们不但是100%进行生产，还在加班赶工，工厂都是超负荷运转。”另外，他提到，上海工厂也已于2月10日凌晨准时恢复生产，目前液体卡波姆的产能已完全恢复。

关于为何不在中国开设固体卡波姆生产线，仅生产液体卡波姆，王昶解释主要有2个方面考虑。一是液体卡波姆高分子含量仅有30%，保质期较短，只有1年时间，且不耐寒，不适于长途运输；二是考虑到液体卡波姆用量大，通常都是几十吨的使用量，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工厂设在客户的工厂附近，而国内外很多大型日化企业的工厂都设在中国，这样不仅节省物流费用和成本，也解决了液体卡波姆保质期短的问题。而对于固体卡波姆，公司考虑的是扩大现有的在北美和欧洲的产能以及整合资源。

据王昶透露，疫情期间，路博润卡波姆相关产品出口至中国的数量比去年同期增长了一倍左右。针对市面上部分路博润卡波姆价格出现上涨的情况，他明确表示：“我们的出厂价一分钱都没有涨，这个价格去年是多少现在还是多少。”他提到，路博润不会，也反对借助疫情哄抬价格，也要求其经销商遵守路博润的价值观、行为准则和当地的法律法规要求，不参与哄抬价格。

但他也无奈地表示，价格有时候并不是需求和产能造成的，如今全球疫情蔓延，物流成本上涨，也会导致客户所承担的成本增加。“比如即使卡波姆价格没有变，但是如果从欧洲运到中国的物流费用增加了几倍的话，客户可能还是要承担相应的运费，而据我们所知，这个费用确实是在增加的。” 在他看来，这种成本增加和物流受阻造成的产品紧缺，其实不只是卡波姆，很多其它日化原料都会受到影响，“船期排不上，飞机排不上，就形成短缺了，这个情况还是比较多的。”而为解决物流问题，路博润目前已经增加空运量。

另外，王昶认为，目前市场上卡波姆价格风波是由路博润公司及其授权经销商以外的经营者造成的。据其介绍，路博润的卡波姆产品在中国只设有北京西雅克贸易有限公司及广州兆衡贸易发展有限公司两家分销商。“目前很多渠道都有销售路博润的产品，但是路博润也无法保证这些产品是否都是路博润生产的。”王昶建议，最好通过路博润授权的经销商或直接联系路博润公司在当地的销售人员购买路博润卡波姆产品。

紧缺状态可能持续到年底

“估计之后60天是比较关键的时期。”据王昶介绍，目前路博润的卡波姆订单也存在排队现象，“现在下单的话，最快也要2个月之后，因为海运的时间最快也要2个月。”在他看来， 5、6月份应该是包括路博润在内的所有卡波姆生产企业的一个调整期，“我相信在6、7月份以后可能会有一些缓和，但这仅仅是个比较乐观的设想，整个卡波姆紧缺的情况，有可能会维持到今年年底。”

王昶认为，消费者对病毒和疫情的恐惧势必会让使用消毒洗手液形成一种长期习惯，疫情如果在年底能够控制住，但这个习惯至少还会维持6个月到1年时间，所以在他看来，消费者对消毒产品的需求在未来会维持一个较高水平，对卡波姆的需求也会长期存在。据他介绍，路博润未来会继续扩大卡波姆的产能，除了要满足消费需求，路博润也意识到卡波姆本身超长的生命周期是很难得的，“增稠、悬浮和稳定这样的功能是日化品长期、持续需求的。”

“实际上，液体卡波姆确实是可以替代固体卡波姆用在消毒洗手液里的，只是大家目前因为使用习惯等原因，还未接受这一新的应用。”王昶表示，目前路博润新加坡和上海的研发实验室正在进行这方面的研究，“可能会在黏稠度、肤感、透明度上与使用固体卡波姆的产品有所区别，但使用效果其实不会有变化。”

此前在青眼的采访过程中，也收到来自许多日化工程师对在消毒洗手液中使用液体卡波姆的相关疑问，比如“液体卡波姆增稠效果不够，给人比较稀的感觉”，“相比固体卡波姆，液体卡波姆让酒精在皮肤上的停留时间不够长，是否会影响酒精的消毒功效”等。

对此，王昶表示，液体卡波姆相较于固体卡波姆带来的高黏稠度来说，确实存在“较稀”的问题，但现在市场上也出现不少带有流动性的消毒凝胶产品，如果消费者可以接受，那么液体卡波姆形成的这种流动性并不是障碍。另外，他也表示，酒精消毒的效率和停留在皮肤上的时间与产品黏稠度关系不大，“短时间的接触，酒精就能立刻破坏病毒外面的蛋白质包膜，把它消灭掉，所以其实不需要让它停留很久。更黏稠只是给人一种延长酒精停留时间的感觉，但实际上从科学角度来说，酒精挥发的速度是一样的。”

事实上，在王昶看来，这也跟中国市场与其它亚洲市场的区别有关。他认为，中国日化市场具备高效、实用的特点，更多工程师在意的是配方的实际表现能力，包括稳定性、肤感和整个配方的优化度。而东南亚国家的需求则一般是成本控制、快速和风险小，不介意配方简单一些，也不介意肤感粗糙一些。日本则是不厌其烦的完美主义者，可以花费几年时间磨出一个配方；韩国则是市场驱动型，配方多样性、变化性强。

王昶认为，卡波姆事件背后，实际透露的是一种信号。从整个全球市场来看，卡波姆的市场需求大幅增加，这对不管是路博润还是中国卡波姆生产商来说都是一个利好的信息，“当然，产能是一个巨大的考验，所以我们都需要一定的时间来调整。”